哲学的感觉

时间:2020-10-13 11:30:24 哲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哲学的感觉

一、什么时候才想到?
  假如有一种外星人来到地球,我们打算让他们弄懂地球上的文明,外星人大概很快就理解了,即使外星人的脑子天生长得跟电脑一样,以至于没有算术这回事儿,经我们解释,也不难理解我们为什么“愚蠢到”需要算术。但是假如外星人过着与我们非常不同的生活,他们就会有一些东西比较难以理解,比如,也许外星人生活中根本没有艺术这回事儿,我们就可能会讲解艺术是如何重要,如何给我们带来快乐和幸福。结果,外星人好象懂了,可能就会得出结论说,艺术给人类带来心理上的快乐,就像带来生理上的快乐。当然我们觉得这不准确(但也犯不着跟外星人计较)。假如外星人经过更仔细的科学,可能会得出更加恰当的结论,但我们仍然会觉得不准确。哲学则可能属于外星人完全难以理解的东西,尽管哲学外表上有些像是知识,但毕竟并不是一种科学或者科学所能够表达的知识,如果给外星人读我们的哲学,在外星人听起来恐怕和写得不太好的宣传材料或者散文杂感差不多,肯定不能理解对于我们来说哲学为什么很重要。假装是个外星人,放弃我们通常的各种信念去观察人类的文明会有一些奇妙的发现,或者装得特别傻,好象不知道各种通常的信念去观察文明,就会发现许多好象理所当然的东西并非那么理所当然。   我们习惯了许多观念,仅仅因为习惯,就会以为那些观念是重要的。我们习惯了哲学是一门“学问”,有一大堆和大学使我们习惯于哲学是一门“学问”,因此我们就觉得哲学是学问。不过外星人恐怕不会这样想,在外星人看来,哲学很可能是人类文明中的一些废话和胡话,至多是一些冒充知识的信念,而且往往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不妨想想哲学试图表达什么。哲学中的重要概念往往是一些不寻常的术语,至少是一些另外有着不寻常意义的语词,就是说,我们平时不用或者不那样用,那些不寻常的术语以及相应的不寻常的表达方式似乎表达着一个与我们实际生活的世界不同的世界。还可以发现,哲学的术语和表达方式甚至构成了一种日常语言所不能转述的话语系统,如果我们想要说清楚像“超验”、“先验综合”、“本质”、“现象”、“自我”、“对象”等等以及其多无比的各种哲学意义上的“主义”,就不得不在哲学里用其他一些可能更加难以理解的哲学术语去解释它们,结果只是“好象清楚”,何况如果考虑到这种“好象清楚”仅仅是在哲学语言内部的情况,就完全不好意思说是清楚的了。作为一个职业哲学家,我本人就不好意思说我能够把哲学术语都说得清清楚楚。   哲学说不清哲学的话语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本来没有什么光彩,可是哲学家往往以为说清楚那些哲学概念(其实总是越说越糊涂)是哲学的一项重要工作——哲学本来作为思想活动就变成了一种哲学语言内部的语言学活动,完全忘记了哲学应该去说清楚而不是哲学语词。事实上在很大程度上,哲学变成了对哲学词汇的解释。这样哲学就有一点不务正业,搞得有一点像是一种特别的语言学,又有一点像是特别种类的文学,更糟糕的是,我们实在没有把握讲清楚哲学语言到底说了些什么,因此,即使可以把哲学看成是一种语言或文学的话,也是一种非常可疑的语言或文学。尽管哲学家在表达时好象一套一套的,看起来振振有辞,但是其实要制造这种“一套一套的”假象并不难,胡话也可以有一套一套的表达习惯。总之,哲学语言对于哲学家来说也是难懂的。我们指望外星人和外行人懂吗?   也许有人会说,科学概念往往也是很难懂的呀,也和日常语言很不一样。没错,是不一样,但是一个科学概念毕竟可以罗哩罗嗦地表达或解释为一段清清楚楚的日常语言(如果有必要的话),这意味着一个科学概念相当于一种确实的活动。而哲学概念却似乎对应着某种很虚的假设。或者说,我们把一些事情表达为“难懂的”科学概念是出于技术性的考虑(便于思考),而把一些事情表达为哲学概念则是因为那些事情不明不白。科学语言是一种确实有意义的浓缩,哲学语言则是一种有缺陷的表达。我们稀里糊涂地把一些稀里糊涂的事情搞成所谓哲学。当然,哲学肯定要面对一些稀里糊涂的事情,否则哲学就不算什么本事,但是以稀里糊涂的语言和思想方式去搞哲学,就一定不是本事。   可以想想,我们说话什么时候说到用哲学语言?不能说哲学语言完全没有用,但确实很少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说成哲学语言。当准备使用标准的哲学语言时,我可以问自己,我这是在说谁的事情?跟谁说?说的是哪里的东西?是不是在蒙骗自己?是不是在把没有的东西说成有的?也许哲学没有这么差,哲学还是试图说明真实的,但恐怕是以不真实的方式讨论了真实。   换个说法来说这种疑虑。在生活和思考中,我们什么时候才一定要想到哲学?我们是否在某种情况下就非进行哲学思考不可?显然,在试图利用时,我们必定会思考到数学、物、生物学等等,在试图建设和管理时就会产生、、之类问题,但是要说什么样的事情肯定会使我们想到通常意义上的那种哲学(即我们一般认可的那种哲学)却有些难,就是说,只有进入某种心理状态和语言,而又把事情想得特别“深”、特别“远”,一直想到远离事实才有可能想出哲学。可是哲学的那种“深远”并不是思想不可或缺的一种逻辑层次。而且,即使人们想得深远时,也不一定想到的就是哲学,也许会想到它,也许不会,也许想到的是别的什么。事实上和印度人想到的是某种包含着人生感悟的自然信念;以色列人想到的是宗教;埃及人不知道想到的是什么;好象只有希腊人想到了哲学。哲学——我说的是我们通常认可的哲学类型——是“想得太多”或者“想得过份”的一种想法,如果不是进入“想得过分”的状态,我们就不可能想到哲学。   有些人偶然地想到了哲学,有些人喜欢那些过分的想法,许多人接着过分地想下去,就是这么一回事。人们有一种心理倾向,希望对世界一切事情能够有彻底的和完美的解释,哲学、宗教和某些文学幻想都是这类东西,总之是“想得太好”。哲学家对经典哲学的批评虽然痛快,但那些被批倒的东西似乎又以新的形式一点一点被检回来,这不能证明经典哲学是对的,只能说明我们还没有别的哲学。假如我们足够诚实,就会发现我们所依恋的哲学观念只能用来过某种精神生活,却不能真的用来想事情。而且“想得太好”的东西是大同小异的,因此不需要再翻很多花样,这一点可以解释为什么经典哲学很少再有什么伟大的构想了——因为过去已经有了许多伟大的幻想,不需要有更多的类似的幻想(决不是因为现在的哲学家不如过去的哲学家聪明,而是完美幻想的市场饱和了)。可以说,经典哲学的思想活动已经完成,它不再是构造着思想的思想。人们永远欣赏经典哲学就像永远欣赏格律诗。   显然我并不认为作为过分想法的那种哲学是无意义的,但是人们可能误解了它的意义,我想说,经典哲学的真正意义在于提供了深思的训练,而不是制定了哲学的思想格式和观念传统。理解这一点对重新理解“哲学”这个概念所可能包含的意义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必须理解,“哲学”这个概念根本不能规定或者表明哲学是什么样的,但是能够容纳哲学的各种变化,就像“艺术”这个概念是一个无法确定的概念一样,过去我们说到艺术马上就想到画一幅画、做一个塑像之类,现在的艺术往往是一些甚至无法分类的东西,绘画、塑像、摄影、电脑操作以及各种物件都可能同时成为一个作品里的一个手段。甚至“科学”这个概念也是非常开放的,现在的科学所研究的“世界”或“存在”与过去的科学所面对的“世界”也有着非常不同的意义,而且有着不同的操作。哲学也一样,哲学所做过的事情根本不能表明哲学应该是什么样的。   不是语言和所指定义了什么是观念什么是存在,而是变化方式规定了什么是存在和语言。从最抽象的意义上说,哲学思考存在,但是,需要思考的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用什么样的方式思考存在,这才是关键。可以说,经典哲学的那些概念,诸如主体、客体、我思、对象、理解、本文以及知识结构之类的东西,所描述的“那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什么迫切的哲学问题了,原来的那些问题对于现在我们所需要思考的存在不重要了,不是说那些问题被解决了,而是导致那些问题成为难题的条件消失了,我们现在想起那些问题一点也不着急,跟玩似的,不给玩也无所谓,更好玩的事情多着呢。   我们如果不去思考原来的那些哲学问题,对于现在的思想完整性没有大的,这就像古代艺术家要做的事情和现在艺术家要做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我们欣赏古代艺术,但是创作今天的艺术,我们永远听和看贝多芬和凡高的作品,永远觉得“无以伦比”,但是却按照现在的需要去创作。同样,原来的哲学对于我们变成了欣赏对象,我们永远觉得柏拉图和康德好象比我们聪明得多,但是他们的思路解决不了我们的问题,因为完全是两种事情。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特定的和训练而培养起哲学的专门兴趣,现在我们几乎不可能觉得经典哲学问题是思想所必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