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美之功利观

时间:2020-10-07 15:39:52 哲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善”━━美之功利观

“善”━━美之功利观 许慎释“美”字有“美与善同意”一说,而释“善”字则是“吉也,与義美同意”,又释“義”字云:“己之威仪也。”这样循环相释,似乎都不合先秦时代关于“善”字的用法,正如老子不将“真”与“美”视为同一类型的观念,并且有“信言不美”之说,孔子也不将“善”与“美”视为“同意”,《论语·八佾》有语便是明证: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也,未尽善也。”《韶》,传说是舜创作的乐曲,“箫韶九成,凤凰来仪”(《书·益稷》),以其平和德音,不但使人闻之欢欣鼓舞,沉浸在美好的乐境之中,而且“鸟兽化德,相率而舞”。孔子在齐国首次聆听《韶》乐,“三月不知肉味”(《论语·述而》)。《武》,歌颂周武王伐纣克殷的乐曲,又称《大武》,“朱干玉戚,以舞《大武》。”此乐有战争杀伐之声,眩耀武功,表现威猛雄壮之美。孔子对这两首乐曲赞美程度不一,宋代朱熹说:美者,声容之盛;善者,美之实也。舜绍尧致治,武王伐纣救民,其功一也,故其乐皆尽美。然舜之德性之也,又以揖逊而有天下,武王之德反之也,又以征诛而得天下,故其实有不同者。(《四书集注》)美,偏重耳目可感的“声容”,即有形式之美;而善,是内容的一个重要属性。二者有内容与形式之别,有内外之别。进一步言之,有时善的并不是美的,传说中的黄帝之妻嫫母,齐宣王王后无盐氏(钟离春),都是大有才德而容貌丑陋;美的并不是善的,妲已、褒姒和夏姬等著名美女,都因品德不善而遭后人谴责,谓之“女娲”。可见“美”与“善”有时呈现出极大的反差,并不全是“同意”之义。一、道、儒二家“善”之观念比较在先秦典籍中,“善”有多种意义,《老子》五千言,“善”出现52次,第八章赋予“善”以丰富的内涵: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上善”,不是一般的善,而是品位最高的善,其品质就是如水滋润万物、养育万物而不逞功争名,用当今的话来说,“善”是“利他主义”,与“利已主义”相对,一般的人热衷于“利已”而厌恶“利他”,在老子心目中,“利他”近于天道,“功遂身退天之道”(九章)、“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七十三章)、“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七十七章)、“天之道利而不害”(八十一章)这种种“天之道”内涵,当然属于“上善”的范畴了。老子还就人的生存活动一连列出“七善”: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这种句型是:以……为“善”。所谓“居善地”,即“居”以“地”为善。是说你所居之地位应该处下,而不应该高高在上(《荀子·儒效》:“至下谓之地。”又《礼论》:“地,下之极也。”),“居上”与“居下”比较,以“居下”为善,因为“高以下为基”(三十九章),在下者能兼容并蓄:“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六十六章)。所谓“心善渊”,即是说人的心胸、怀抱以如渊之深为“善”,胸怀浅薄者即不善,“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十五章)后来《庄子·齐物论》说:“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人的心地深邃而宽广,就能笼括天地,容纳万物。所谓“与善仁”,是说与朋友交,以有爱心为善,老子反对在政治领域鼓吹仁义,说过“大道废,有仁义”(十八章),但不反对人际之间有“仁”在焉,“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三十八章),最高品位的仁爱之心是出自本性,与人交以爱心,无意为之而不抱任何利己的目的,不求回报,只是博爱而已。所谓“言善信”,即是出言以“信”为善,这是将“真”与“信”都纳入了“善”的内容。所谓“正善治”,是说为政治国欲行正道而不歪,那就要以行“圣人之治”而善,“圣人之治”是“无为而治”,“我好静而民自正”(五十七章),“治之于未乱”(六十四章),这就是“治”之善。所谓“事善能”,是说做什么事以量力能行为善,老子虽言“无为”,但其“无为”实是要求发掘、发挥人的内在潜能,那种潜能充分调动起来便“无不为”,其二十七章云: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此所言五“善”,皆指超凡出众之“能”,是人的精神、智慧、聪明所蕴含的能量,一般说的技巧才能也在其中,但如《庄子》中所描述的“偻者承蜩”,孔子问:“有巧乎?” 偻者回答:“我有道也。”老子所说的“能”,就是后来庄子所说的已经通于“道”之“技”,“通于一而万事毕,无心得而鬼神服。”(《庄子·天地》)所谓“动善时”,就是说人由静而动,其动以适时合宜为善,他还有“反者道之动”(四十一章)之说,引申言之,以合于“道”之周行往返而动者为善,用现代的话来说,顺从事物发展规律“动”,谓之“善”;违背规律而盲动,谓之不善。道家以老子为代表所言之“善”,就其本体意义而言,就是与道之“真”相融洽的另一重要属性,如果说“真”是“道”客观存在的一种显示(“其中有象……其精甚真”),那么,“善”便是“道”所蕴含的能动力量之源,“道,冲而用之或不盈”,因为它有“渊兮,似万物之宗”之善。正是有“善”这一无形无状的内在能量,因而“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儒家学者对“善”之体认和解释,似乎没有老子那样深邃和形而上。“善”首先是作为“恶”的反面,与恶对峙,“劝善惩恶”成为流行观念,以“仁”为善,就是儒家善的本质内涵。联及具体的人,“善人”、“善士”,是指那些有良好品质的人,孔子说:“三人行,心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改之。”(《论语·述而》)孔子对“善人”的要求并不高,他的学生子张问“善人之道”,他说:“不践迹,亦不入于圣人之室。”(《先进》)意思是说不踩前人的脚印循途守辙,但也未入圣人门坎。他还有一个比较:“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吾见其人矣,吾闻其语矣。”这就是“善人”,世间不难见到!“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这是比“善人”难得一见的高人乃至圣人。通读《论语》,孔子及其嫡系门徒对“善”没有多少发挥,倒是孟子,对“善”有较多议论和发挥,他首先在人际关系中给“善”定义: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舍已从人,乐取于人以为善。自耕稼、陶、渔至为帝,无非取于人者。取诸人以为善,是与人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分孙丑·上》)其言“取于人者”,就是虚心学习别人的优秀品质和各种好的本领,使自己“与人同善”,更自觉地为他人、为社会做好事。他还希望造成一个“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一国之善士斯友一国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的和谐而善的社会环境。孟子有一个重要的人性观,那就是“人性善”,他认为,人一生下来,心性是非常纯洁的,有了向“善”的倾向,“人性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因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皆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告子·上》)“人之初,性本善”,此善之内含即“仁义礼智”,天生的善性不是自外而内强加的,而是由内而外自然流露的。既然人性本善,那么作为在社会上生存的人,由小到大,由无知识到有知识,他的行为应该怎样规范而永葆善性不失呢?对此,孟子有一个非常简洁的答案:可欲之谓善。(《尽心·下》)人立于世,一要生存,二要发展,生理方面与日常生活中,必然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欲望,“口之于味,有同耆焉;耳之于声,有同听焉;目之于色,有同美焉。”都是人生的基本欲望,“食色,性也”,有些本能的`欲望是不能抑制的,但是,对种种追求,不能过分,应该在理、义许可范围之内,不要妄求,“理义之悦我心,犹豢之悦我口”。孔子教导学生:“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即自己认为不可欲的,也不强加给他人。既然人性是相通的,社会上正直的人们对什么是可欲,什么是不可欲,必然有共识。不违理义者,“可欲”;违背“仁义礼智”者,不可欲。可欲而以正当的手段获得,是“善”;不可欲又用非正当的手段去强求,则“恶”。人类社会的是、非、“善”、“恶”标准也就由此而建立。孟子这一观点,后来在《荀子》和《乐记》中被继续加以发挥,《荀子·正名》有云: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以所欲为可得而求之,情之所必不免也。以为可而道之,知所必出也。……虽为天子,欲不可尽。欲虽不可尽,可以近尽也;欲虽不可去,求可节也。所欲虽不可尽,求者犹近尽;欲虽不可去,所求不得,虑者欲节求也。道者,进则近尽,退则节求,天下莫之若也。荀子很明确地阐释“可欲”、“不可欲”的问题,那就是要有所限度,有所节制(他还提出了“以道制欲”的问题,此暂不论)。《乐记》则从欲不可节制言其后果:“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儒家所言之“善”,主要是就人性修养而言,可定位于道德伦理范畴,与他们人性“至诚”观点密切相关,具有实践性,它能体现一种高尚人格的力量,在一个充满各种人际关系的社会,人心向善,人人“与人为善”,就能造成“大舜有大焉”那样的祥和世界。中国古代“善”的观念,主要出自儒道两家,比较一下,道家之“善”偏重形而上,儒家之“善”偏重于形而下,前者可定义于“天道”(亦称“自然之道”)所蕴含的内在能量,后者可定义于“人道”(亦可称之为“仁义之道”)所发散的人格力量。两家之“善”也有共同性,那就是都具有行为指向和一定的实践意义,所以由“善”引申擅长、能干,即现代汉语中的“善于”之义。老子说“事善能”,“能”,明显具有实践性,所谓“善数”、“善闭”、“善结”,都具有行为性,“善者果而已”(三十章),是说善于用兵者,胜之即止。“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善胜敌者不与,善用人者为之下。”(六十八章),皆属此类。儒家此类用法则更明确、更具体,孟子说“养心莫善于寡欲”已同于今之用法,不必赘述。二、“善”与“美”关系之发生“善”与“美”的关系是如何发生的呢?这是本节要探讨的主要问题。正如可信之真不一定美,善也是一样,老子说了“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之后又说:“善者不辩,辩者不善。”“不辩”即干脆地不言,无言是一种美吗?老子似乎没有这样一种美意识。他还有一个将美、善并提的著名说法: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二章)这就是说,如果天下人都知道美是什么,那就有恶了;知道善是什么,那就有不善了。为何产生这样的悖论呢?后来庄子写了一个故事可以参考:阳子到宋国,住进旅店,店老板有妾二人,“其一个美,其一人恶,恶者贵而美者贱”(此所谓“恶”即丑),阳子问其反常的原因,店小二说:“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恶者自恶,吾不知其恶也。”就是说,自己眩耀其美的人,她可能以为自己很娇贵,好吃懒做,使人厌恶。自知其丑的人,没有自娇的习性,待人谦和,做事勤快,不摆老板娘架子,这就使人忘记她容貌丑而更尊敬她。阳子听到这美与丑产生相反效果之事,对他的学生说:“行贤而自去贤之行,安往而不爱哉!”(《庄子·山木》)据“逆旅小子”所言,“美”与“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而“善”主要是属于质的内在的,在现实生活中,会产生行为性效果,如果你自以为“贤”且美,那么你的思想与行为就可能是不贤不善而使人厌恶了。庄子又谈到,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所谓美,有时候实质上是为不善作掩饰:……及唐、虞始为天下,兴治化之流,枭淳散朴,离道以善,险德以行,然后去性从心。心与心识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后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灭质,博溺心,然后民始惑乱,无以返其性情而复其初。(《庄子·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