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学之地位

时间:2020-10-06 10:32:04 哲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理学之地位

理学之地位 理学者,世以名宋元明之新儒学,其中程朱一派,后人认为宋学之正统者也。正统之右不一家,而永嘉之派最露文华,正统之左不一人,而陆王之派最能名世。陆王之派,世所谓心学也,其前则有上蔡,渊源程门,其后则有泰州龙溪,肆为狂荡,公认为野禅矣。程朱深谈性理,以为“如有物焉,得于天而具于心”,(戴震讥词)然其立说实为内外二本,其教则兼“尊德性”与“道问学”,尤以后者为重,故心学对朱氏备致不满之词,王文成竟以朱子为其学问才气著作所累,复妄造朱子晚年悔悟之说(见《传习录》)。

然则清代汉学家自戴震以降攻击理学者,其最大对象应为心学,不应为程朱。然戴氏之舍去陆王力诋程朱则亦有故。王学在明亡后已为世人所共厌弃,程朱之学在新朝仍为官学之正宗,王学虽与清代汉学家义极端相反,然宗派式微,可以存而不论,朱学虽在两端之间,既为一时上下所宗,故辩难之对象在于此也。虽然,理学心学果于周汉儒学中无所本源,如戴氏所说者欤?

凡言德义事理自内发者,皆心学之一式也。今如寻绎自《孟子》迨《易系》《乐记》《中庸》诸书之说,则知心学之原,上溯孟氏,而《乐记》《中庸》之陈义亦无可能。

夫性理之学,为得为失,非本文所论,然戴氏既斥程朱矣,孟子以及《易系》《乐记》《中庸》之作者,又岂能免乎?如必求其“罪人斯得”,则“作俑”者孟子耳。有孟子,而后有《乐记》《中庸》之内本论,有《乐记》《中庸》之内本论,而后有李翱、有陆王、有二程,虽或青出于蓝,冰寒于水,其为一线上之发展则无疑也。孟子以为“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又以为“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又以为“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操则存,舍则亡,凡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者也。”又以为“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又以为“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凡此类者不悉引)凡此皆明言仁义自内而发,天理自心而出,以染外而沦落,不以务外而进德,其纯然为心学,陆王比之差近,虽高谈性理之程朱犹不及此,程叔子以为孟子不可学者此也。戴氏名其书曰《孟子字义疏证》,乃无一语涉及《孟子》字义,复全将《孟子》之思想史上地位认错,所攻击者,正是《孟子》之传,犹去《孟子》之泰甚者也,不亦慎乎?

设为程朱性气之论寻其本根,不可不先探汉儒学之源。自孟子创心学之宗,汉儒不能不受其影响,今以书缺有间,踪迹难详,然其纲略犹可证也。《乐记》云,(按《乐记》为汉儒之作,可以其抄袭《荀子》诸书为证。)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

夫理者,以其本义言之,固所谓“分理,肌理,腠理,文理,条理”也。(参看《孟子字义疏证》第一条)然表德之词皆起于表质,抽象之词皆原于具体,以语学之则律论之,不能因理字有此实义遂不能更为玄义。(玄字之本义亦为细微,然《老子》书中之玄字,则不能但以细微为训。)既曰天理,且对人欲为言,则其必为抽象之训,而超于分理条理之训矣。必为“以为如有物焉”,而非但谓散在万物之别异矣。故程朱之用理字,与《乐记》相较,虽词有繁简,义无殊也。(郑氏注“天理”云,“理犹性也”,康成汉儒戴氏所淑,亦未以理为“分理”也)夫曰不能反躬则天理灭,明天理之在内也。

以为人生而静天之性,人化物者灭天理、明义理之皆具于心,而非可散在外物中求之者也。《乐记》所言,明明以天理属之内,亦以修道之功夫(所谓反躬)属之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