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荷塘月色》想到景物描写的分寸把握问题

时间:2023-03-13 11:52:21 现当代文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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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荷塘月色》想到景物描写的分寸把握问题

  摘要:《荷塘月色》一文之所以具有永久的艺术魅力,归功于其分寸得当的景物描写。而恰到好处、形神兼备的景物描写必须达到概括性和具体性的辩证统一。

由《荷塘月色》想到景物描写的分寸把握问题

  关键词:《荷塘月色》;景物描写;概括性;具体性

  人们总把目光放在《荷塘月色》这篇散文对荷叶、荷花、流水、月光等景物的细腻刻画上,但如果只是将荷花、荷叶、荷香、流水、月光等景物纤毫毕露地刻画出来,能够产生如此长久的艺术感染力吗?笔者以为分析此文,应将着眼点放在作者对景物描写的分寸把握,即景物描写以少总多的问题上。

  作者这样写月下的荷塘: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这段文字散发出一种隐约朦胧的美感。那“白花”,“点缀”在“层层的叶子中间”, “点缀”是在事物上略加装饰的意思,满塘荷叶,一层一层,荷花却很少,东一朵,西一朵,故而是“零星点缀”,即使是这样稀疏的几朵荷花,也不是竞开怒放,而是“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一个“袅娜”,一个“羞涩”,写尽了月下白荷那半开半闭的情致和神韵,在那样一个淡淡的、苍茫的月夜里,看见这样几朵别具一格的白色荷花,怎不让人感觉到它的脉脉含情、优美动人的质感呢?这样的描写不是很明快的,但却留给读者以领略不尽的意味。同样,作者对“荷香”、“流水”的描写也有与此异曲同工之妙。“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清香不是扑鼻而来的、浓得化也化不开的香气,而是丝丝缕缕,不绝不断,作者用了一个奇特而又再恰当不过的比喻“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个比喻将微风中荷香断断续续、若有若无、捉摸不定的特点表现无遗,歌声来自“远处”,又出自“高楼”,虽然听不真切,却会断续传来轻音。与此相类似,风是“微风”,清香成缕,虽不甚浓烈,却能不时闻到,正是这一缕飘散远逸的清香,造成一种耐人寻味的美感,“零星点缀”的“白花”,若有若无的“清香”,苍苍茫茫的月夜,这样的氛围像极了一首交集着淡淡喜悦、淡淡哀愁的温柔的小夜曲。这样的环境中,还有一泓只可感觉不可看到的“脉脉的流水”,静静地藏在“叶子底下”,“ 不能见一些颜色”,多么神秘、幽玄的情调啊!

  昔人讲究“为情而造文”,正如王国维所说 “一切景语皆情语也”。朱先生写此文时,正值大革命失败之际,作为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他彷徨苦闷却找不到出路,故而“心里颇不宁静”,心境如此,自然会想到要排遣一下,于是就在一个静静的月夜里,散步到了这样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荷塘边,那么作者要表现的,正是那种找不到出路、压抑已久而又暂时得到排遣的淡淡的哀愁和喜悦,全然不是那种痛快淋漓的大喜大悲,而是一种“苦中作乐”,这“乐”当然不比平常的“乐”,必然受到“苦”的制约,所以朱自清的喜悦不是浓浓的、明快的,而是淡淡的、朦胧的。应该说,优美的荷塘上面那一层朦胧空蒙的情调,是与作者的心情相一致的。

  那么,为什么月下几朵半开半闭的白花,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一泓脉脉的流水,会产生如此不凡的艺术感染力呢?

  这便是前文提及的景物描写的分寸问题, “夫言情写景,贵有余不尽。然所谓有余不尽,如万绿丛中之着点红,作者举一隅而读者以三隅反,见点红而知嫣红姹紫正无限在。”〔1〕艺术创作要有想象,想象必须“超以象外,得其环中”〔2〕,让读者展开想象的翅膀,飞越事物的表象。散文对生活的反映要做到“有余不尽”,对所反映对象加以取舍,该藏则藏,该掩则掩,而不可纤毫毕露地将细节一一罗列出来,唯此方能使所描写的对象耐人寻味。朱自清对荷花、荷香、荷叶的描写便深得其妙,总让人觉得还有无限事包含其中,欲说说不出,想却想不尽,作者就是要通过以少总多的艺术概括,创造出余味无穷的艺术境界。

  由上,朱先生《荷塘月色》一文的奇妙之处在于其对景物描写的恰到好处的分寸把握上。前人论诗讲究 “用意十分,下语三分,可几风雅;下语六分,可追李杜”〔3〕,讲究“语少意多,有无穷之味”〔4〕,无疑这“十分”、“ 三分”、“ 六分”和“ 少”、“ 多”即指“适当限度”,但文学描写毕竟不是一个简单的指标指向问题,不是随便抓住一两样景物,信手写上几句就可达到“适当限度”, 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分寸。把握不好,可能会出现“语少”而“意”未必“多”,“ 举一隅”而读者未必“以三隅反”。那么,如何才能达到这个“适当限度”,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分寸,从而收到“用意十分,下语三分”、“ 语少意多”的艺术效果呢?

  笔者认为,文学作品所描写的景物必须达到概括性和具体性的辩证统一,方可能达到理想的艺术效果。

  一、概括性指所描写的景物具有共性、必然性,能够启发读者的联想。正如前引钱钟书先生所言:“见点红而知嫣红姹紫正无限在”从这一点红中已经衬出满园春色来了,自然会使人想起万紫千红的景色,所以说“知嫣红姹紫正无限在”,足见“点红”是具有共性,能启发读者联想的东西。概括性的景物不仅能表现时间、地点、气候、环境,还可以表现共性的思想感情。还以《荷塘月色》为例,前文谈及先生笔下“月色下的荷塘”,恕不赘述。这里我们再看“荷塘上的月色”:淡淡的月光,薄薄的青雾,像牛奶洗过了的花叶,隐隐约约的远山,斑驳稀疏的树影,淡淡的云,一切都是隐约朦胧的,更有“蛙声”、“蝉声”的衬托,“睡眠”、“小睡”的比喻,情与景交融在一个“淡”字上,创造出了一个无比美好的艺术境界。

  这种美好正是朱自清那“说着不想说的话和做着不得不做的事”的现实生活中缺失的。所以,感动朱自清的不是荷塘,也不是月色,而是荷塘月色下美好宁静的气氛。当然,这些并不能解决朱自清的实际问题,但是至少可以平息他内心的烦躁,所以,荷塘夜行后回到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心情烦躁的朱自清了。因为烦躁,而想到排遣;因为自然景色的美好,而暂时陶醉其间,忘却现实中的无奈和不堪。这难道不是一种带有共性的普遍的思想情绪吗?

  二、具体性指所描写的事物具有个性、偶然性,能够限制读者的想象。比如“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颜色不须多”这两句诗,如做一般的理解,或者想象成牡丹花,或者想象成月季花,只要是春天的红花,都可以引起联想,但作为一句咏物诗却忌讳这么理解,从资料证明,这两句诗是写石榴花的,这就有了具体性了,再不会想象成别的花了,我们脑子里唤起了这样的形象:在浓绿的石榴丛中,刚刚开了一朵鲜艳的红花,带着盎然春意和无限生机。同样,《荷塘月色》如果只泛泛写了荷花、荷叶、荷香、流水、月光等,我们便只知道是写荷塘,而荷塘有什么特质,什么心境下的荷塘却不得而知。朱自清笔下写的是“层层的叶子”、“ 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白花的情态是“袅娜”的、是“羞涩”的,而“缕缕清香”有如“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 若有若无,更有“脉脉的流水”,静静地藏在“叶子底下”,“ 不能见一些颜色”,这便将景物锁定在一个作者特定的心绪下,即大革命失败之际,一个正直的知识分子找不到出路、压抑已久而又暂时得到排遣的淡淡的哀愁和喜悦,而不是那种痛快淋漓的大喜大悲,这种喜悦是淡淡的、朦胧的,蝉声都可以把它冲得无影无踪。这就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带着他特有背景和特殊个人感情的“荷塘月色”。如果没有具体性对于我们联想的限制,则作品很容易成为概念化、抽象化的东西,而缺乏感人的力量。

  事实上,上述二者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本文只是为了说明方便把它们分开了,“三分”也好,“ 六分”也好,既是具体的,又是概括的,是个性与共性的统一,既能启发联想,又能限制联想。这就是景物描写的分寸把握问题。

  [1]钱钟书.《谈艺录》.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年8月出版。

  [2]司空图.与极浦书。

  [3]竹庄诗话,中华书局,1984年05月出版。

  [4]诗人玉屑,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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