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门罗小说的开放式结尾及其成因

时间:2018-01-02 我要投稿

  摘要:艾丽丝·门罗是当代国际文坛上最负盛名的加拿大女作家之一,以短篇小说见长,被誉为“加拿大的契诃夫”。本文主要分析了门罗小说开放式结尾的特征,并进而剖析了造成这种结尾形式背后的深刻根源。

  关键词:开放性 自我根源 历史性

  英国作家弗兰克·克默德在《结尾的意义:虚构理论研究》中认为,“结尾就像基督教中的世界末日‘启示’,给小说之前的那些行动赋予意义和阐释”①,这表明了结尾对短篇小说而言非常重要。简言之,小说的结尾好与不好,直接影响到小说的情节是否完整、小说的结构是否完美。2013年加拿大作家艾丽丝·门罗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瑞典学院给出的颁奖词:“当代短篇小说大师”“以其精致的讲故事的方式著称,清晰与心理现实主义是门罗的写作特色”②。她对小说结尾艺术的处理就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本文主要从门罗的短篇小说出发,分析小说开放式结尾的特征并探究造成这种开放性特征背后的根源。

  一、小说的开放式结尾

  开放式结尾也称空白式结尾,是指“结尾的作用不单是作者替读者总结全文,而是调动读者自己的思维力和想象力共同挖掘小说文本的宗旨和意旨,以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艺术效果。开放式结尾是把一种可能性变为多种可能性,把确定变为不确定”③。门罗小说的结局多为开放式结尾,叙述者并不会主动为主人公的困境和如何抉择指出明路。相当多的故事结局是将女性主人公置于不利或悲情的境地,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和存在的问题尚未解决,故事随即戛然而止或已接近尾声。

  如门罗在1973年写的小说集《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它是由有着同一个主人公、同一个故事背景、内容相互关联的八个短篇组成。在这部作品中,主人公黛尔“现在终于摆脱了幻想和自欺,摆脱了过去的错误和迷惘,严肃而简单……我想我会开始真正的生活”④。我们知道她要当作家,但无法知道她究竟会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对于她是否找到了自我,是否树立了正确的女性意识等问题,读者都没有太大的把握。当谢里夫对已成作家的黛尔说“相信我,祝你好运”时,黛尔只简单地回答“好的”。⑤我们永远无法知道黛尔是否离开了小镇居碧里,她和博比的谈话又是如何结束的。同样的《好女人的爱情》和《逃离》这两部小说在结尾处也呈现出一种开放性。《好女人的爱情》中读者到最后都不知道鲁佩特是否杀了人,也不知道伊内德最后的结局怎样,是被鲁佩特杀了呢,还是最终和鲁佩特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在小说《逃离》的结尾部分,西尔维娅和卡拉这两个人物的结局都未最终确定,只是随着叙事的结束而中断。读者不知道卡拉以后的生活到底怎么样,以及不知道西尔维娅为什么要搬家,答案是不确定的。她到底是为了逃避和她共同生活的地方以逃脱她丈夫的影子呢,还是因为害怕卡拉的丈夫而逃离,又或者是因为愧对卡拉而离开?

  门罗虽然撰写了不少关于女性的小说,但她们的故事往往没有结局,她们的探索似乎都没有答案。门罗以一篇又一篇的故事诉说了生活中难以言明的苦恼和惆怅,但她从来不给读者以明确的答案。引用门罗所说的一段话来总结:“我们过日子,活下去,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们以为我们把一切事情都琢磨透了,可它们偏跟我们想的不一样。没有一种想法是永恒的,只有细节才有意思。”⑥

  二、开放式结尾的成因

  在加拿大文学尚不繁荣的年代,门罗以一个大学辍学的家庭妇女的身份开始小说创作,她近六十年的创作生涯几乎都立足于其熟悉的加拿大土地,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她最亲切的安大略小镇中生活、写作。以下主要从两个方面来分析门罗小说中设置开放式结尾的根源。

  1、加拿大的历史文化处境

  作为2013年诺奖获得者,门罗的一个重要的身份标签便是“加拿大作家”。门罗的获奖对于整个加拿大文学可谓意义重大,而加拿大的历史文化环境对她的创作也产生了影响。加拿大是年轻的移民国家,它的历史非常特殊。和美国情况不同,加拿大更北、更遥远、更荒凉,更易让人感到孤立无援的胆怯和恐惧;最早的加拿大人亦不像美国移民那样抱着一个具体的目的来到新大陆,而只是简单地为了逃离某些灾难。这块广袤的北美土地最早属于当地的原住民,当地的土著文明为加拿大的文化源头。但是从殖民地时期起,这些主要来自欧洲的移民带来了欧洲的生活习俗、宗教信仰和价值观念,都深深地影响着加拿大的社会生活和人民的思想意识,并且加拿大最终建立自治完全是因为当时南部的原英属的十三个殖民地已经宣布独立并建立了美国,是被动的行为结果,因此,加拿大从建国伊始就感受到了美国文化的强烈冲击。埃尼斯曾在《美国化:70年代问题研究》一书中指出:“我们对邻居大人的存在和权势的认识是如此清醒,以至于加拿大人民的爱国主义与其说是亲加拿大的倒不如说是反美国的更为确切。”⑦对比源远流长的欧洲文学与发展迅猛的美国文学,这个国家的文学几乎是在夹缝中艰难生存,并且由于复杂的历史原因长期分裂为英语和法语两大分支,孤独地发展着各自的文学传统。

  门罗自小就意识到加拿大这种与生俱来的边缘性,要想使加拿大从边缘走向中心,进行加拿大民族性的建构,就必须进行多种可能的设想,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小说的创作,设置了一些开放式的结局。因此,可以说门罗开放式结尾的设置实际上是加拿大身份的不确定性在文学上的某种象征。

  2、门罗自身生活经历

  门罗是地地道道的安大略本地人,出身于平民家庭,是典型的普通加拿大家庭的女儿。她出生于一个人口不足三千人的小镇,父亲是一个破产的农场主,母亲婚前是个小学教师。门罗的家庭经济一度非常拮据,她在高中期间还曾到别人家里做过女佣,就读的大学也是非常地区性的西安大略大学,中途选择了结婚而辍学,婚后成为了加拿大再寻常不过的家庭主妇。门罗处于一个既不属于中心城镇亦不属于外围乡村的尴尬地带,她曾在访谈中坦言“那是一个社会弃儿的社区,我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⑧。尽管居住的小镇威汉姆镇已经地处偏远,但门罗家的住宅则更为边缘。每天门罗经过小桥穿越在威汉姆与西威汉姆之间的时候,能够感受到不同环境对于心境的变化。而且在门罗不到十二岁时,母亲安娜就出现帕金森综合症的早期症状。⑨母亲的患病,使门罗从小就有强烈的宿命论和危机感。她曾在访谈中谈道:“我的母亲仍然是我生活中的一个主要人物,她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却生活在悲哀且不公平中。”⑩由于“二战”的影响,皮草的价格暴跌,门罗家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困难,父亲的狐狸养殖场最终破产。1944年至1949年是家庭最贫困的一段日子,在她日后的回忆中,“就现金流动而言,我们真的非常,非常穷”。   亲人健康状况以及家庭经济的变化使得门罗从小就有一种“改变”的哲学观,她曾在一次访谈中表述:“感受事情永恒的变化,是我在写作中,以及在日常对人们的观察中极为着迷的事情之一。曾经珍视的信仰会变。对待生活的方式会变。生命中所认为重要的事也会变。”{11}正是基于这种“变化”观念,门罗的作品展现出了一种空白的开放之美。

  三、结语

  门罗本人的哲学观强调生活的碎片性与含混性,而不是什么整体性和绝对性。她曾在访谈里谈道:“在我自己的生活中就有所有这些互不关联的现实,我在其他人的生活中也看到了。这就是其中的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写不出长篇小说来,我从来不会把事情连缀在一起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12}门罗小说开放式结局的设置蕴含了作家自己对生活的独特见解和人生观,并且这种开放式结局的背后有着历史和作家自我的根源。生活是复杂的,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现象无处不在,她的职责是表现生活的各个层次、各个方面,让读者自己做结论。她的没有结论的故事给我们以启示,也促使我们深思。

  :

  ① 转引自唐伟胜:《体验终结:雷蒙·卡佛短篇小说的结尾研究》,《北京语言大学》(博士论文)2009年。

  ② 转引自张艺:《理想的小说究竟离日常生活有多远――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花落加拿大女作家艾丽丝·门罗》,《译林》2014年第1期。

  ③ 李洁平、张福勇:《〈宠儿〉开放式结尾之艺术魅力》,《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6期。

  ④⑤ [加拿大]艾丽丝·门罗:《女孩和女人们的生活》,马永波、杨于军译,译林出版社2013年版,第273页,第287-288页。

  ⑥ 陶洁:《灯下西窗――美国文学与美国文化》(北大欧美文学研究丛书),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423页。

  ⑦⑧⑨{11} 转引自周怡:《艾丽丝·门罗:其人·其作·其思》,花城出版社2014年版,第111页,第100页,第8页,第150页。

  ⑩ http://www.bundpic.com/2013/10/23899.shtml。

  {12} [加拿大]艾丽丝·门罗、珍妮·麦卡洛克、莫娜·辛普森:《小说的艺术――艾丽丝·门罗访谈录》,杨振同译,《当代作家评论》201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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