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文”入“质”-1925~39年中国诗歌运动观察

时间:2020-10-13 12:21:49 文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由“文”入“质”-1925~39年中国诗歌运动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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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文”入“质”-1925~39年中国诗歌运动观察

  按照文学史通常的划分,新月派和派是分开的。这两派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划分新月派和现代派的理由是什么?前者主要受诗歌,而后者主要受法语诗歌影响?但是号称新月派主将的闻一多的《死水》一集,受到了法国象征主义的尤其是波特莱尔的影响,毫不在戴望舒之下;何其芳不但受法国班纳斯诗派的影响,也受到英国诗人罗塞谛的影响;卞之琳受到的英语诗人艾略特和奥登的影响,超过了瓦雷里对他的影响。或者,前者是浪漫主义的,后者是象征主义的?但是新月派的发起的目的之一就是要"用理性来节制感情",在抒发感情上恰恰走的是班纳斯主义以及后来的象征主义的道路。在创作实践上,闻一多从《红烛》到《死水》的变化正说明了这点。或者,由于两者有不同的刊物,不同的成员?可是何其芳、卞之琳都在两家刊物上发表过作品。

  有人认为:新月派到最后必然演变成为现代派。这个看法错误的地方是:除非能够证明新月派和现代派的划分成立,否则他们的演变也只是作为内部的演变罢了。在西方,具有自己的审美追求,有不同于其他派别的创作实绩,有自己的背景,方是一个流派得以存在的理由,而不是一伙人团在一起自挂旗号便可以自成一派。后一种划分在现代文学史上能成立的话,当代文学史就有麻烦了,谁也不会忘记1986-88年汉诗"大炼钢铁"期间,全国冒出了至少一百个"诗歌流派"!

  诗是什么?诗歌只是一种写在纸上的读来顺口然而僵死的文字么?这其实是谬误的。诗歌首先是一种运动,是"一团永生不熄的火",它燃烧在每时每刻,永生永世,是一种"绵延不绝的冲动"。当它走过而遗下的灰烬,我们称之为楚辞、乐府、唐诗、宋词……正如瓦雷里所说:"诗歌,其实是一切伟大生命的灰烬。"假如我们视之为冰冷的僵死的物质,那就会以非诗歌的理由去切割它;一旦我们以自己为火去点燃它,我们就会成为它涅 的延续,我们就会注意它的运动本身,而不是其他。诗歌,是一种永恒的运动,在毁灭与涅 之间作无休止的运动。当我们进入诗歌之时,我们会充满敬畏地看着它从那死亡之谷里扬起生命的火焰,照亮我们憔悴的面容。它如鸟在天空中飞过,没有明确的痕迹。但假如我们怀有谦卑地观察它的轨迹,依然可以断出它的大致痕迹。当我们做出这样的努力时,我们就会发现在现代派和新月派之间划出一条界限的作法毫无道理,也毫无意义。

  诗歌不同于其他文学体裁,更注重于个性。假如我们抹去了诗人的个性,诗歌不复存在。我们划分诗歌流派,只能说是一种无奈之举,不能不谨慎从事。我认为,新月派和现代派的划分只是一种人事上的大略划分,从文学本身上看殊无必要,遑论在新月派中再分出一个后期新月派来!所以我抽取1925年(《志摩的诗》出版)到1939年(卞之琳《十年诗草》的截止年份)这14年间的主要诗人,作一份诗歌的个体,试图发现他们作为个体在今天的价值,并从而他们作为一个群体在今天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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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今天,闻一多的诗已很少有在上进行讨论的价值。但他的"新格律"诗论依然很重要。尽管当代最好的汉诗几乎没有一篇是符合"新格律"的,尤其是其核心的"音尺"。徐志摩在接受了"新格律"后,反被卞之琳指责为诗歌倒退了,[1] 但是何其芳、卞之琳和冯至实际上是继续推进了他的理论,写下了一批在新诗史上站得住脚的作品(尤其是冯至的《十四行集》)。这表明"新格律"诗论尽管存在着某种的舛错和局限,却有意义重大处。其舛错和局限在何处?其意义重大又在何处?在讨论这14年间汉诗运动的成败及之后的变更,"新格律"诗论其实为我们提供了一篇很好的观察资料。

  《诗的格律》(1926)是闻一多诗论中最重要的一篇。他大肆宣扬格律,声称 "格律就是形式",而"节奏便是格律",即格律=形式=节奏。[2] 闻一多很重视形式,但是他对形式的看法极其狭隘。旧诗都有一定的套路,有一定的标准,匀称整齐,性即押韵、格式……这些都是自汉唐以来的根深蒂固的诗歌观念。所以闻一多也就不可避免地认为新诗也该有一个大致固定的框架,大致固定的模式:"越有魄力的作家,越是要戴着脚镣才跳得痛快,跳得好。只有不会跳的人才怪脚镣碍事,只有不会做诗的才感觉得格律的缚束。对于不会做诗的,格律是表现的障碍物;对于一个作家,格律便成了表现的利器。"于是他批评泰戈尔的诗作缺乏形式:"我不能相信没有形式的艺术怎能存在,我更不能明了若没有形式艺术怎能存在!固定的形式不当存在;但是那和形式的本身有什么关系呢?"[3] 我们要弄懂"形式"在这里的涵义。一种是广义的形式,只要见诸文字就有形式;另一种是狭义的形式,仅仅指诗歌的"固定的形式"。泰戈尔的诗歌虽然没有狭义的形式,却是有广义的形式的。闻一多却把两个概念混淆起来。他批评泰戈尔的诗歌缺乏的形式指的是狭义的形式,即诗歌的"固定的形式",可他批驳对方用的论据"若没有形式艺术怎能存在",指的却是广义的形式。这就好象指着萝卜说是蔬菜,然后推论出蔬菜就是萝卜一样。这种逻辑上的混乱恰恰表明了闻一多内心压根不赞同"固定的形式不当存在"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