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的人本主义民俗学立场

时间:2020-09-16 16:54:24 文化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周作人的人本主义民俗学立场

  摘 要:周作人被视为民俗学发端史上的关键人物,他对民间文化和民众生活格外关怀。他的自然人性论、对民众精神的关心、对性灵自然的歌颂都体现了他的人本主义的民间立场。今天,当我们面对日益复杂化的民间文化时,仍需秉持人本主义的态度和理想。

  关键词:周作人;民间立场;人本主义

  周作人的民俗研究中,我们更多的是看到他对人性的关怀和对理想的人性的诉求,即基于人本主义立场的民众关怀。同时,笔者认为,人本主义也是现代民俗研究所应秉持的态度。

  一、从自然人性论说起

  人本主义,在周作人看来,就是要提倡人的自然本性。首先,他所说的人的概念,“不是世间所谓‘天地之性最贵’,或‘圆颅方趾’的人。乃是说,‘从动物进化的人类’”。从动物进化的人类,既有动物的属性,又有超越动物的灵性,“野蛮的性情与神性,合起来便只是人性”。他肯定人的本能生活,凡“人的一切生活本能,都是美的善的,应得完全满足。凡有违人性不自然的习惯制度,都应该排斥改正”。人之所以为人,正因为他有野蛮的性情,否则他就是神了,“人生有一点魔性,这才使生活有些意味,正如有一点神性之同样的重要。”同时,他也不否认人还应当具备超越野蛮的性情的一面,那种“死便埋我”,妄求快乐的做法也是“趋于极端的”。

  因此,周作人主张的自然人性论,是一种内在与超越相结合的人性。对人的本性的肯定和关怀,造就了周作人无法割舍的人本主义情结,成为其思想的根底。作为一个文学家,他的文学创作在追索这种自然人性,他的文学理论在呼吁“人的文学”。同样的,作为一位民俗学先驱者,其民俗思想的深处也流淌着他对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深切的关心和爱,他关于民间文化的论述是自然人性论的一种表达。

  二、关注吾民之精神

  民俗学是关于普通民众的知识和学问,对民俗学的关注,也就是对普通民众的关注。早在《诗经》年代,中央就在地方以采风的形式从民间收集歌谣,观察其政治得失,到了汉代还成立了专门的乐府机构。清末,国家处于危亡之间,严复等爱国志士纷纷提出治国化民以救国的保种策略,提高民众素质、改造国民性成为救国的必由之路,从而民众又被纳入学者关注、研究的视野。现代民俗学,一面继承着中国采风传统,“20世纪民俗学的研究机构、大宗资料记录以及田野考察活动,关注大众歌谣和故事的社会与艺术价值,是继承了长期延续的中国传统”;一面继承着清末知识分子的启蒙理念,关注国民性并力图改造之,以救国保种。

  周作人对民俗学的兴趣,自然和民俗学发展趋势不相违背,但倾注其中更多的是他对人的生存状态的普遍关怀。而改造国民性于周作人,更多的是帮国人重塑自然健康的生活和灵魂。在他看来,人始终是第一位的。如他所言:“我对于人类学稍有一点兴味,这原因并不是为学,大抵只是为人,而这人的事情也原是以文化之起源与发达为主。”可见,周作人的民俗研究从一开始就是从人自身出发的。他研究礼俗,是为了研究中国人民的感情与思想,“中国人民的感情与思想集中于鬼,日本则集中于神,故欲了解中国须得研究礼俗,了解日本须得研究宗教。”他研究神话,是为了体会原人的感情:“所谓神话等……本不是存心作伪以欺骗民众,是在只是真诚地表现出他们质朴的感想。”他致力于收集民谣,因为他相信:“根据在这些歌谣之上,根据在人民的真感情之上,一种新的‘民族的诗’也许能产生出来。”

  可见,对人的精神、思想以及情感的普遍关注,是周作人民俗学的出发点。而对普遍意义上的人的关注,又与周作人的自然人性观是一致的。在周作人看来,人都是野蛮的性情和神性的统一体,即使是最普通的人,也是人类群体中的一员,也值得重视。因此,周作人的民俗学是以研究人和人性为出发点的,从一开始就打上了人本主义的印记。

  三、性灵自然之美

  周作人的人本主义立场也体现在他对神话、童话、民歌等民俗文化的理解和价值判断上。

  受安德路朗的神话学思想的影响,周作人首先以人类学的理论来解释神话传说和童话,而摒弃了历史学派、譬喻派、神学派以及言语学派对神话的解说。相对于这些学派,周作人的神话观更具人本主义立场。前者或认为神话是历史的讹变,或认为神话本是道德训诫的故事,或认为神话源于旧约故事,或认为神话源于语言疾病。在这些观点中,人始终是被抽离的不在场,人的主观能动性对于神话的生成和发展并不起作用。但在周作人看来,人恰恰是神话产生的根本动因,“神话是原始人的文学,原始人的哲学,――原始人的'科学,原始人的宗教传说”,是“人民信仰的表现”[1]。归根结底,是人类思想、精神、情感的外化和对象化。由此可见,周作人的神话观是强调人的因素的,因此是人本主义的。

  正因为周作人把神话看作是人自身的产物,他也十分赞成童话有美育作用。传统观点认为,童话中包含了大量的对世界的错误的认识,儿童读了会受影响,“终身迷信”,因此百害而无一利。周作人对此说嗤之以鼻,他认为“童话者,幼稚时代之文学,故原人所好,幼儿亦好之,以其思想感情同其准也。今之教者,当本儿童心理发达之序,即以所固有之文学(儿歌童话等)为之解喻,所以启发其性灵,是顺应自然,发达具足……”儿童的思维和原人思维是同构的,因此儿童阅读童话,是顺应并满足儿童的“本能的兴趣与趣味”,在儿童成长过程中有助于培养其天真的想象力。相反的,那些主张以道德教化为主旨的儿童教育,是对儿童“自然之本相”的抑制和对其想象的压迫,“他将失了一切的兴味,变成枯燥的唯物的人。”因此,周作人认为“在诗歌里鼓吹合群,在故事里提倡爱国,专为将来设想,不顾现在儿童生活的需要的办法,也不免浪费了儿童的时间,缺损了儿童的生活。”

  由此可见,周作人的民俗观充满了人本主义的关怀,他认为,神话是人的精神禀赋之外化,童话有助于人的自然性灵的发展,民歌体现了真实自然的人性美。他的所有民俗研究都是从人出发的,一切民俗文化的价值也在于揭示了人的思想、情感和自然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