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景之乱与北朝政局》

时间:2018-01-03 文化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前    言 

  《周书》卷16《赵贵等传》“史臣”曰:“关中全百二之险,周室定三分之业,……”[1]王鸣盛在《十七史商榷》卷66《天下再三分》条中从三分之局对“周室定三分之业”加以发挥:梁中大通六年(534年)魏别东西,天下三分,至陈太建九年(577年)周灭齐,为南北。“周之兴稍后于齐,其篡皆在梁末,亦稍后,灭齐后三四年而亡。齐与周几几乎若同起同灭者,彼时天下实有鼎足之势。邵尧夫云:隋,晋之弟(子?)也[2]。愚谓,陈、齐、周亦亚魏、蜀、吴。《周书·赵贵等传》史臣曰:‘周室定三分之业’,信哉!”[3]
  周灭之前,中国已为南北对峙,而王氏以周之灭与鼎足之势有关,其意不能详知。大概是以杨隋篡周统,得利于北齐已灭,南朝又弱,威胁不大,得以大胆行篡统之事,故如此说。如果这个分析不误,那么,可以认为王氏极有眼力。但是,王氏没有言及“周室定三分之业”的一个重大契机即侯景之乱对西魏北周杨隋的重大意义,使人感到不足。实际上,西魏能够由三国中最为贫弱的国家,一跃而为三国中最具优势的国家,与侯景之乱有极大关系。西魏乘侯景之乱取得大片梁土,使版图几乎扩展一倍,实力得以增强,战略地位得以提高,外交得以改善,制度得以改革。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周绝难灭齐,隋绝难灭陈。
  与王氏不同,陈寅恪先生则从“关中本位政策”解释西魏的崛起和北周并吞高齐的原因[4],这也涉及了“周室定三分之业”的内容,极具启发意义。但这一政策不过是“融合其所割据关陇区域内之鲜卑六镇,及其他胡汉土著之人为一不可分离之集团”,从而能够“内安反侧,外御强邻”[5]。因此,这政策只能使西魏北周成为一个富于战斗力和稳定性的国家,从而可以解释为什么东西魏分立后,虽然东魏明显强于西魏,二国连年战争,但东魏并不能灭西魏;不能说仅靠实行此政策就能使西魏北周强于其东南二敌,因为大统十三年以前,西魏毕竟少,资源乏,根本不能和它的东南二敌相比。西魏由弱变强实是在宇文泰未死,西魏最高统治集团内部未至矛盾不可调和之际,能够乘侯景乱梁之机而取大片梁土。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这实为机会使然。所以,在我看来,对西魏北周终能强于其东南二敌的原因,还可以再作讨论。
  关于侯景之乱,国内外学界作了不少研究。这些研究,仁智互见,但都不同程度地帮助我加深对这一事件的理解。不过,总的说来,学界对这一历史事件缺乏系统全面的研究,因而对许多问题的认识还停留在一些有待深入的层面上,许多历史因果还未能说得很清楚,难以让人信服。这是不足。这不足有三个方面:
  (一)学界往往注意侯景乱梁,而对侯景乱东魏较少留意。这影响着对许多问题的认识。因为从公元534年(东魏天平元年、梁中大通六年)开始到577年(北齐武平元年、北周建德六年、陈太建九年)结束的三国鼎峙历史,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从534年到547年(东魏武定五年、西魏大统十三年、梁太清元年)。这是北方二国即西魏东魏战争,南朝萧梁多静观的时期。在这一时期的二国战争,实际上是北魏末年大乱引起的战争的延伸和继续。第二阶段,从547年到557年(北齐天保八年、北周闵帝元年、明帝元年、陈永定元年)。这是因侯景乱东魏后三国自身及其相互关系剧烈变化的时期。这种变化使东魏高氏代元氏而建北齐,使萧梁灭亡而陈朝继起,而最具意义的,则是使西魏由最为贫弱的国家一跃而为最具优势的国家,宇文氏也终能废元氏而建北周,北周承继西魏的优势继续发展。第三阶段,从557年到577年。这是三国——陈、齐、周——关系相对和缓的阶段。和缓的标志是:首先,三国之间虽有战争,但几乎都是在既定疆界内发生和结束的,没有造成三国疆域的大变动,而且战争也不频繁了。其次,三国之间频繁地通使。但是,在此阶段,三国都仍在各自寻找机会,所以,和缓的表面之下有着更微妙的争斗的暗流。终于陈得周怂恿、默许而取淮南(即江淮之地),继之,周灭北齐并逐陈人出淮南,历史又回复到南北对峙状态。但这与534年以前的南北对峙根本不同了。因为534年以前的南北对峙,是有均势存在的,而在577年以后的南北对峙,已经全无均势可言,北绝对地强于南。如果说陈、齐、周鼎峙时,南朝还有改变其恶劣处境的某种可能的话,那么,可以肯定地说,在577年后,这种可能已经完全不存在了。北并南的趋势已经完全不可逆转了。所以,从宏观上注意侯景乱东魏,有着很大意义,这不仅因为侯景乱东魏与侯景乱梁有一定因果关系,而且因为侯景乱东魏是对534年后形成的三国鼎峙格局的第一次带有根本性的破坏和冲击,是促使三国关系发生新的变化的一个重要的开端。
  (二)学界对侯景乱梁,往往从政治、经济、等方面去寻找原因,较少关注侯景乱梁与北方政局的关系。实际上,北方政局的发展与侯景乱梁有着极大的关系。侯景由东魏败逃入梁后,三国疆域几乎又恢复到534年后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梁与东魏恢复和好关系,也好像恢复了536年(东魏天平三年、西魏大统二年、梁大同二年)后二国的和好局面。梁与东魏再次通和,反映了梁愿意坐观北方二国(东魏和西魏)之争,就如同536年后梁所做的那样。可是,这只是梁的愿望而已,事实上已经不能做到了。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以前处于静态的许多因素已经被侯景在北方的乱事搅动起来,不可能再处于静态了。要使这些因素再度处于静态,需要许多的调整,而所有的调整都需要时间。于是我们看到,虽然在548年(东魏武定六年、西魏大统十四年、梁太清二年)二月梁已与东魏通和,可是东魏并不愿受通和限制,在侯景乱梁前就作好了侵梁夺地的准备。这就预示着一系列的连锁事件将发生了。
  (三)关于西魏能够乘侯景之乱侵梁夺地,并因而崛起,学界也多注意梁宗室的内争,而对(1)北方二国——西魏、东魏北齐——所影响的梁边地豪帅与梁中央的关系,(2)东魏北齐所受内忧外患的牵制,以及(3)侯景在江北之地建立的强有力的防线对东魏北齐的抵御,这三个十分重要的原因,较少注目。实际上,仅是梁宗室内争,西魏未必能比东魏北齐多得多地侵得梁土,而内争的宗王所属的豪帅不支持这种内争,才是问题的关键。具体地说,西魏取得大片梁土,更多地得利于侯景乱梁后梁边地豪帅与梁中央的关系变得更松散、甚至更矛盾了。西魏就在这种情势下插手,故易于取利。再加东魏北齐受内忧外患的牵制,不能全力侵夺梁土,而侯景破台城后又在江北之地建立起强有力的防线,对东魏北齐进行抵御,这样更方便了西魏的侵梁夺地。
  为了弥补以上不足,我采取南北合观的方法。所以,我所说的侯景之乱,不仅指侯景乱梁,而且也指侯景乱东魏;我所说的侯景之乱的影响,不仅指对梁朝的影响,而且指侯景乱东魏、乱梁对南北三国——东魏北齐、西魏北周、陈朝——以及塞北、西北诸势力发展的影响[6]。因为,我认为,侯景乱东魏、乱梁,都是三国局势影响的结果,而西魏能够乘时崛起,正是适时适当地利用了侯景之乱造成的三国局势的变动所致。因此,我始终从三国鼎峙格局,以及由此所影响的西北、塞北等民族政权与三国的关系这一背景,来把握侯景之乱及其影响。我研究的重点则放在侯景之乱与北朝政局的发展上,力图在更深的层面说明南北朝时期的中国,何以由三分而为南北,由南北而为一统,并且是由西魏——北周——杨隋来完成中国一统事业的内在。
  正因为本书的重点是侯景之乱与北朝政局的发展,所以,我对侯景乱东魏给予了前所未有的关注,以较多的篇幅进行论述,最后论及隋唐的统一。其中既有宏观把握,又有微观研究,因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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