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经典诠释角度理解《论语》

时间:2020-10-12 14:01:16 古代文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从经典诠释角度理解《论语》

  摘要:文章认为用西方现代诠释学理论的观点诠释孔子的《论语》是不适宜的,只有借鉴孔子的智慧和方法对其进行解读是比较理想的:第一,从孔子对当下问题的解答中去理解孔子的思想和智慧,而不是仅仅把握其具体的答案;第二,学习“举一反三”和“下学上达”的方法;第三、历史地看待孔子思想,即不把孔子的思想看作是一贯的;第四,诠释《论语》的目标并不是为了简单的回到孔子的智慧本身,而是以期达到既吸收古代先贤圣哲的智慧,又能够适行于当下的思想性内容。

从经典诠释角度理解《论语》

  关键词:《论语》;孔子;诠释;经典

  

  几乎每个民族都十分注重对自己的经典(canon)进行不间断的诠释,这不仅仅对探寻与承继前代先贤的圣德和智慧,以挣脱当下的困顿;更重要的是传承各具特色的民族精神,并在各自传统中进行人的教化、塑造。自从诠释理论传入中国后,很多学者都借之以理解《论语》,甚至将以西方现代诠释学理论作为理解《论语》的基础,或者在解读过程中或隐或现地附和诠释学方法。但西方现代诠释学的方法是否适宜于《论语》的理解?这里将从诠释学的不同路向开始,分析这一问题。“现代诠释学真正研究的是诠释学三要素――作者原意、文本原义、与读者领悟之意――之间的关系。”[1]与此相应,西方诠释学理论大致可分为三种路向:作者中心论诠释学;读者中心论诠释学和文本中心论诠释学。下面分别阐述借它们理解《论语》之得失。

  

  作者中心论诠释学以施莱尔马赫和狄尔泰为代表,他们认为,文本存在的意义在于表达作者的原意,理解就是要排除读者的一切先入之见,去把握作者的原意。为此,在传统的语义学和考古学方法之外,“解释者通过把他自己的生命性仿佛试验性地置于历史背景之中,从而可能由此暂时强调和加强某一心理过程,让另一心理过程退后,并从中在自身中引起一种对陌生生命的模仿。”[2](P90)理解旨在揭示文本背后隐含的作者的生命体验和精神状态,通过对消解读者的个体性和历史性,来重建作者的个体性和历史性,以此正确地理解文本的“原意”。从以上论述可知,作者中心论诠释学认为文本与作者的思想是一致的,或文本完满表达了作者的思想;如果读者通过语义学或考古学的“客观的”方法,辅以“心理移情”的“主观的”方法,就可以理解文本的“原意”亦即还原作者的思想。

  但如果我们以此来直面《论语》时,困难便出现了:《论语》文本是孔子在具体场景中的话语的记录,这些记录又是孔子弟子及再传弟子的记录,在记录中不免加入了记录者本人的话语选择倾向,使得记录形成的话语不会也不能完满地表达孔子的思想和智慧。因此,旨在分析孔子具体话语的语法学和考古学的方法都将无法窥见孔子的全部思想,甚至会起到的阻碍的反作用;而旨在借助场景还原的方式去体验孔子心理过程的心理学实验方法,所体验到的也仅仅是我们所理解和认识的孔子与弟子们对话的具体情境,以及我们当下以某种方式所感受到的孔子当时的心理状态,仍然无法摆脱当下对话的具体性和有限性,通达孔子的思想和智慧。从诠释学自身的发展史来看,作者中心论“为了保证理解的客观性,或者说为了保证对文本中的‘作者原意’的把握,几乎完全消解了读者的个性。在‘作者中心论’的视域中,读者实际上成了‘无个性的’、‘无差别的’抽象存在物。”[3](P64)实际上,在运用作者中心论来解释《论语》的过程中,情况却恰恰相反,读者以消解个性去理解《论语》的具体话语时,其结果是读者拥有了文本中的“个性”,而这个“个性”又是被有所倾向的记录着的孔子只言片语所限制着、束缚着,进而遮蔽了“无个性”的圣人智慧。

  海德格尔开启,并由伽达默尔为代表的读者中心论诠释学认为,理解不是此在的行为方式,而是此在的存在方式;理解不是去追寻文本与作者的“原意”,而是读者依据自身的历史性使文本的意义得以创生和流动。这样,读者以及读者带有历史性的先入之见就具有了合法性并成为决定文本意义的关键,读者与文本的时间距离就不被看作成是必须被克服的东西,而是理解的一种积极的创造性的可能性。所以,基于读者历史性的“视界融合”,读者通过对文本的解读,既是对此在的昭示性理解,也是对文本意义的创生。

  但借此理解《论语》,则会出现以下问题:首先,伽达默尔给予读者的历史性以合法根据,但“视界融合”和文本意义的创生仍然是以承认读者能很好地理解传统和文本为前提的,否则,任意性的诠释虽然呈现了读者的历史性和个体性,但却以损害文本思想的深刻性为代价。其次,诠释学认为时间距离可以“使得文本逸离了它们赖以形成的那个短暂的情境,在历史中获得了一种普遍的意义,使它们自身所拥有的特殊性上升为普遍性”,[4]这一点对于《论语》来说,也是无法真正实现的,因为《论语》本身就是对短暂情境对话的描述,时间距离的作用仅仅在于:以新的短暂情境代替旧的,而不能从根本上逸离当下性,而这种新的短暂情境的出现,则会造成更加“坏”的结果,即逸离了《论语》对话的当下性,使得具有极小适应性的对话成为了“普遍的”教条,更加遮蔽了孔子的思想和智慧。再次,在对《论语》的理解中,此在的存在意义不仅不能得以显现,反而会导致此在的没落,因为,读者中心论认为,理解即是存在,读者以自我的历史性对《论语》的解读所得到的是唯我的意义,但这种意义却是基于对《论语》具体话语的自我认同,这种具体话语如果脱离了当下情境且不能上达为智慧的话,则只能起到对自我存在的进一步束缚和遮蔽。例如《论语·子罕》篇中有一则故事:孔子赞扬弟子仲由说:“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随后孔子便引诗经一句:“不忮不求,何用不臧?”意思是说,不嫉妒、不贪求,为什么不好呢,然而,子路听后便“终身诵之”,孔子便道:“是道也,何足也臧?” 批评子路如果一直固执于这一句诗句,却是好不了的。

  以利科尔为代表的文本中心论诠释学是西方诠释学发展的第三个路向。其认为,作者中心论和读者中心论都在作者、文本和读者的关系上偏执一端,因此要在三者之间达成一种协调,对“作者原意”的追求不能放弃,对读者在文本解读中开启的“创生意义”也要予以考虑,利科尔认为,“文本”就是使三者能够协调的中介点。利科尔把文本界定为“任何由书写所固定下来的任何话语”,并与“作为口语形式出现的话语”区分开来。[5](P148)读者在理解文中的过程中,既要尊重文本自身的客观性,因为文本是作者表达自己意图的媒介;又要充分发挥读者的主观性,因为脱离了作者语境的文本必然要建立读者的语境才能得到理解。利科尔通过反思作者中心论和读者中心论诠释学而建立起来的文本中心论诠释学,给解读《论语》的困难性问题提供了很多启发。从这样的角度看来,对于孔子思想和智慧的通达,似乎只有通过我们可以直接观照到的《论语》文本才可以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