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姚贾与韩孟

时间:2020-11-07 20:27:43 古代文学毕业论文 我要投稿

论姚贾与韩孟

【内容提要】
姚贾是中晚唐之交继韩孟、元白之外的又一重要诗坛势力的代表。姚贾与韩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姚贾在“穷苦之言”的歌咏内容、以丑为美的审美心理、苦吟励炼的创作态度、奇峭瘦硬的风格体貌、标新立异的开拓精神等方面均受韩孟的浸染。姚贾可以说是较为系统地继承了韩孟诗的精粹,并使韩孟所开创的事业得以发展和延伸。但姚贾的种种努力和变革又使姚贾诗歌最终形成了独有的质性,自成一家法度。

    姚贾与韩孟诸人之间有着不解之缘,以至于有些学者将姚贾同列为韩孟诗派之余绪,或将贾岛视为韩门弟子,或以苦吟诗人、怪奇诗派等论列二人,以上诸说虽多有可商榷之处,但也从一个侧面揭示出了姚贾与韩孟诸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其实,非独姚贾,相对于韩孟、元白这样的大家,中晚唐之交的众多诗人总是能或多或少地浸染上他们的习性,受其恩泽或束缚,能否善加利用而别开生面那就全靠自己的胆识和机遇了。

              一 

    贾岛最初是以诗僧无本的身份拜谒韩愈的,以韩愈、孟郊这样矫激进取的性格,一见这位诗思卓越的僧人便欲引为同道。在韩孟二人的鼓动下,贾岛还俗,从此走上了一条血泪交织激愤难平的应举求仕之路。贾岛结识韩愈、孟郊是其人生道路的根本转型,这一事件是贾岛的大幸或者叫大不幸。所幸者,一生的艰辛历程与内心折磨成就了贾岛的诗歌;所不幸者,诗人饱尝世间酸楚,终其一生也未实现理想,身心俱疲,郁郁而终,就其人生来讲,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贾岛虽为僧多年,但时事的激荡、功业的梦想和对才华的自负终使其疏远了禅家佛理,儒家的事功思想占据了他的心灵,虽九死其犹未悔。贾岛与韩孟一样,也成为了坚韧执著的追求者。“日日攻诗亦自强,年年供奉在名场”(姚合《送贾岛与钟浑》),贾岛自元和七年(812)定居长安开始应举求仕直至开成二年(837)坐飞谤责授长江主簿,蹭蹬科场凡二十五载,从三十四岁的壮年到五十九岁的残年,可以说一生精力尽于斯。长安求仕时期,贾岛过着极其贫困的生活,“拄杖傍田寻野菜,封书乞米趁时炊”(张籍《赠贾岛》)、“尽日吟诗坐忍饥,万人中觅似君稀。僮眠冷榻朝犹卧,驴放秋田夜不归。”(王建《寄贾岛》),从这些友人的描绘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饥寒困顿而又吟诗不辍的诗人形象。贾岛的诗中也有许多描写其生活状况的,如《朝饥》:“市中有樵山,此舍朝无烟。井底有甘泉,釜中乃空然。我要见白日,雪来塞青天。坐闻西床琴,冻折两三弦。饥莫诣他门,古人有拙言。”《斋中》:“所餐类病马,动影似移岳。欲驻迫逃衰,岂殊辞缚。”尽管如此,贾岛依然对所爱矢志不渝,做着一朝成功的梦想,“夜长忆白日,枕上吟千诗。何当苦寒气,忽被东风吹。冰开鱼龙别,天波殊路岐。”(《枕上吟》)但现实是残酷的,“大凡物不得其平则鸣”(韩愈《送孟东野序》),在刻苦吟诗、频繁投献、屡经磨难之后,这种不平必然化为一种激愤,“病蝉飞不得,向我掌中行。折翼犹能薄,酸吟尚极清。露华凝在腹,尘点误侵睛。黄雀并鸢鸟,俱怀害尔情。”(《病蝉》)贾岛作诗痛斥当道者,这种做法的后果是贾岛被认为性狂行薄,故遭受打击与平曾等十人被逐出关外①。又《本事诗?怨愤》载:

    贾岛(应为裴晋公度)於兴化凿池种竹,起台榭。时方下第,或谓执政恶之,故不在选。怨愤尤极,遂於庭内题诗曰:“破却千家作一池,不栽桃李种蔷薇。蔷薇花落秋风后,荆棘满庭君始知。”由是人皆恶其侮慢不逊。故卒不得第,抱憾而终。②

    后人对贾岛最后的遭遇始终不得其解,以为授长江县主簿不应为责授,于是产生了种种的猜测③。其实《唐摭言》记载得很清楚,即“无官受黜”,晚唐温庭筠亦是如此,其实就是将这些不讨人喜欢的家伙请出京城遣送于蛮荒之地,以求少生事端的一种安排,在用九品微官打发你的同时,也就永远地取消了通过科举进入上层的机会。“自嗟怜十上,谁肯待三徵?心被通人见,文叨大匠称。”(《即事》)屡战屡败的贾岛依然信心十足斗志昂扬,这与韩愈的“利欲斗进,有得有丧,勃然不释”(《送杨少尹序》,《朱文公校昌黎先生文集》卷21)、“自进而不知愧”(《后廿九日复上书》,《朱文公校昌黎先生文集卷16)的进取精神是一脉相承的。贾岛以病鹘自喻:

    俊鸟还投高处栖,腾身戛戛下云梯。有时透雾凌空去,无事随风入草迷。迅疾月边捎玉兔,迟回日里拂金鸡。不缘毛羽遭零落,焉肯雄心向尔低。(《病鹘吟》)

    抗愤不平之气浮于纸上,有一种愈挫愈奋的昂扬姿态。“一卧三四旬,数书惟独君。……身上衣蒙与,瓯中物亦分。”在《卧疾走笔酬韩愈书问》中在感谢了韩愈的关心与照顾之后,更是鲜明嘹亮地表明了心志,“愿为出海月,不作归山云。……欲知强健否,病鹤未离群。”《早蝉》一诗则表明了虽光阴蹉跎但不怨天尤人的情怀,诗曰:“早蝉孤抱芳槐叶,噪向残阳意度秋。也任一声催我老,堪听两耳畏吟休。得非下第无高韵,须是青山隐白头。若问

    此心嗟叹否,天人不可怨而尤。”从贾岛身上我们可以依稀看到韩愈的身影,听到孟郊的口气。韩退之也有着近十年的应举候选生涯,“四举于礼部乃一得,三选于吏部卒无成。九品之位岂可望,一亩之官岂可怀?遑遑乎四海无所归,恤恤乎饥不得食,寒不得衣,滨于死而益固,得其所者争笑之……”(韩愈《上宰相书》,《朱文公校昌黎先生文集》卷16)韩愈更大的磨难来自于对理想信念的执著追求,韩愈一生在仕途上四起四落,两次被贬斥于岭南,而因谏迎佛骨一事险披杀身之祸。而正是这种以天下为己任、为改良社会殚精竭虑的品行及从其内心深处生发出的动力支撑着他,弹劾奸佞、抵制宦官、谏迎佛骨、抗颜而为人师。韩愈仕途的顺达在于天下不能缺少这种人,无斯人,大厦将倾,而韩愈的屡遭打击则说明了他的不合时宜,这种人太少,而且公心太甚,必定与那些满怀私心贪图享乐的大多数格格不入,与大多数士大夫的独善、退隐、享乐的所谓高情雅致也大相径庭。是以像元稹、白居易、牛僧孺、令狐?之类的政客大行其道之时,对于裴度、韩愈、李德裕这样富有社会责任感的